當海水退潮時,真的要變成在找褲子穿的川帝嗎?
川普赤裸裸的專制宣言
活在這樣一個每天玷污自己所在的職位、以不遵守維繫民主的準則為榮的總統治下,讓人感到麻木且無力。無論在情感上還是生理上,人都不可能無限保持恰當程度的震驚和憤怒;最後,疲憊和犬儒式絕望就會襲來。
但唐納德·川普(Donald Trump)仍時不時就會超出我們已經被迫習慣的腐敗、不義和虐待狂的底線。憤怒在積聚,疲倦的政治世界在翻湧。有時,甚至一些共和黨官員也覺得有必要與總統的言行保持距離。
將孩子與父母分離製造了這種明顯的恐懼。有一次川普還發推稱,四位有色人種女性國會議員應該回到「完全癱瘓、充斥著犯罪的地方,她們就從那裡來的」。而現在,由於川普對民主制度的最新攻擊,我們又看見了這種恐懼。
在週三晚間的新聞發布會上,川普被問到是否會在11月大選結束後承諾和平的權力移交。「要看情況了,」總統說。
然後,他抱怨了「選票」,顯然指的是他一直在試圖抹黑的郵寄選票:「取消這種選票,就會有一個非常和平的局面——坦白講根本不會出現移交。會是一次延續。」
他的話——要求放棄選票,否認可能的移交——是帶著赤裸裸專制意圖的宣言。
看看BBC網站上,一個大標題寫著,「川普不肯承諾和平權力移交」,你會發現美國就像一個失敗的國家一樣被報導著。
考慮到同一天巴頓·格爾曼(Barton Gellman)在《大西洋》(The Atlantic)發表的有關川普可能如何顛覆大選的重磅文章,川普的發言就更加令人恐懼。
賓夕法尼亞州的共和黨主席明著告訴格爾曼,他已經對競選團隊說,要繞過混亂的計票過程,讓共和黨控制的立法機構指定自己的選舉人名單。
川普團隊的一位法律顧問說,「在大選夜會有一次計票,而計票會隨著時間而變化,其最終結果會被質疑不準確、欺詐——怎麼說都行。」
儘管這一切都很可怕,但重要的是要記住,川普和他的競選團隊想破壞大選,是因為現在他們似乎要輸了。
在大多數搖擺州的民調中,川普的支持率都在下降,在喬治亞州持平,在得克薩斯州勉強領先。他最諂媚的支持者林賽·格雷厄姆(Lindsey Graham)所在的南卡羅來納州兩黨勢均力敵。
總統正在指望他的最高法院新提名人來挽救他的總統任期,如果選票計數能到達最高法院,她可能會這麼做。但倉促的任命不太可能對川普的選舉有幫助,因為在民意調查中,大多數美國人都認為該任命應由大選的獲勝者來完成。
川普可能表現得像個鐵腕強人,但比起他想讓我們相信的樣子,他其實更軟弱。真正有權操縱選舉的獨裁者才不會宣布他們的計劃;他們只是假裝獲得了99%的選票。
川普的反對者必須意識到這一點,因為與憤怒不同,過度恐懼可能使人退怯。電視上的大反派都喜歡說「抵抗是徒勞的」是有原因的。
「我們不能允許川普一直威脅選民,提前讓他們懷疑自己的選票不會被計入,或對選舉結果的有效性產生質疑,」勞聯-產聯(AFL-CIO)的麥可·波德霍澤(Michael Podhorzer)最近在一份給盟友的備忘錄中寫道。
波德霍澤說該組織的調查顯示,「在大選即將來臨之際,如果我們對他的威脅作出反應,而不是去提醒選民,他們的投票將決定誰會成為下一任總統,那就是在給川普幫忙。」
這不意味著人們不該警惕。我每天每刻都在警惕著。川普是一個以毀滅民主來拯救他的病態自我為抱負的法西斯主義者。
他願意打破束縛他人的規則,這讓他擁有了與其慘淡支持率不符的權力。他無所顧忌地煽動支持者的暴力行徑,其中一些人已經試圖恐嚇維吉尼亞州的選民。
然而,他贏得2016年大選的部分原因是,幾乎沒有對手認為這是可能的。現在這個問題不存在了。從那時起,只要選民們有機會對川普及其盟友作出裁決,他們常以壓倒性的多數否決他們。
在川普執政期間,民主黨已經在得克薩斯州、亞利桑那州、甚至還有奧克拉荷馬州取得進展。他們在阿拉巴馬州拿下了一個參議員席位。(誠然,這是因為共和黨對手被控猥褻兒童。)川普的狂熱支持者備受關注,但恨他的人遠多於愛他的人。
在2018年期中選舉前夕,許多人與現在一樣擔憂。分析其調查結果後,皮尤(Pew)發現,「選民在臨近2018年期中選舉時對投票過程有些不安,許多人擔憂美國選舉系統可能遭到駭客攻擊。」2016年大選之後的民調顯示,民主黨領先超過8個百分點,這令人難以置信。但民調結果是正確的。
當然,即使與兩年前相比,現在的情況也有所不同。疫情擾亂了常規競選活動,也改變了很多人的投票方式。川普面臨更多風險利害。在紐約進行的調查意味著如果他沒有再次當選,就可能被逮捕。
而通過宣揚拒絕認輸的想法,他開始使這個概念正常化。儘管家庭分離仍在繼續,但全國範圍內關於家庭分離的反對喧囂已經逐漸平息。
眾議院的一項決議譴責了川普最初對伊爾汗·奧馬爾(Ilhan Omar)、拉希達·特萊布(Rashida Tlaib)、亞歷山德里婭·奧卡西奧-科爾特斯(Alexandria Ocasio-Cortez)和艾安娜·普萊斯利(Ayanna Pressley)的種族主義攻擊。如今他在自己的集會上也說類似的話,卻幾乎不會成為新聞。
川普時代最常見的比喻之一就是溫水煮青蛙。(青蛙在這裡指的是民主制度。)通過實質等同於政變的威脅,他可能讓水溫升得過快,導致一些當選的共和黨人重申他們忠於憲法規定的權力移交,含蓄地指責了他。
但如果歷史有任何指導意義,這些共和黨人還是會適應水溫。川普下次再說出這樣令人髮指的言論,他們還是會為他找藉口,或者玩起「對家也這樣」的羞辱遊戲,把拜登在計入11月3日之後的選票上的堅持形容為拒絕承認失敗的可能性。
但川普和縱容他的腐朽而骯髒的政黨仍是可以被擊敗的。要做到這點,需要對川普所造成的危險有清醒的認識,同時也要對我們能很快擺脫他的事實抱有希望。
川普想把美國變成獨裁國家,但他還沒做到。四年多以來,他對民眾發動了一場心理戰,徹底殖民了我們的意識,以至於我們很難想像他的下台。這就是他說自己就算在11月——甚至是2024年後——被擊敗也不會離開的部分原因。這是為了讓我們忘記,這件事不是他能決定的。
就在川普當選後不久,出生於俄羅斯的記者瑪莎·格森(Masha Gessen)發表了一篇重要評論,名為《專制之下的生存規則》(Autocracy: Rules for Survival)。
格森列出了六條規則,每一條都有不可思議的先見之明。我反覆聽到人說的,就是第一條,「相信獨裁者」——「每當你發現自己在想,或聽到別人說,他在誇大其辭時,這就是我們尋求合理化解釋的內在傾向。」
不過,現在我發現自己正在思考格森的最後一條規則:「勿忘未來」。川普之後,世界仍會存在。
多數美國人——如果不是絕大多數——都希望世界能從明年1月開始。無論他說什麼,只要我們有足夠的人站起來反對,就是可以實現的。